忍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 蒙爸決定那就不要忍, 有些話就是不吐不快。

“娘, 那是女兒, 不是貨品？你居然把你自己的閨女嫁給那些很窮的明知道會讓閨女受苦的人家？”蒙爸率先向李老太太開炮。

“這有什麽？我把她們三嫁人換點聘禮怎麽了？”李老太太沒察覺蒙爸想開懟, 直接反問道：“你還想為了那幾個賠錢貨說我咋滴？”

“您不覺得自己這事辦的不妥？”蒙爸問道：“如果按照您的說法，她們都是賠錢貨，那您是啥？老賠錢貨？”

“有你這麽說親娘的嗎？不孝子！”老太太又想祭出一哭二鬧三上吊大法。

“我只是跟著娘你的思路走啊？不是你說女兒都是賠錢貨嗎？你自己不也是做女兒的？”蒙爸說的好似自己很無辜的樣子：“還有那個賠錢的說法, 其實我一直很疑惑，明明女兒在家裏除了吃飯之外也不少幹活，長大了您還賣出了一筆好價格，明明是賺錢的, 為什麽說賠錢貨呢？好好的閨女，您就為了聘禮看著她們受苦？”

“什麽被我賣了？什麽受苦？”李老太太馬上揪住了蒙爸的漏洞：“你姐姐妹妹她們嫁的可是最光榮的貧下中農！你是看不起貧下中農怎麽的？”

這個時代, 成分論有多吃香，無產階級和貧下中農完全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蒙爸當然不能說貧下中農不好了。

事實上, 貧下中農也是分情況的，有的確實是因為地主老財和資本主義的剝削才導致家無分文, 有些卻是因為偷懶、揮霍等等壞毛病才那麽窮, 蒙爸蒙媽只能替幾個沒見過面的便宜姐妹祈禱她們嫁的是人品性格沒有問題的人, 好歹夫妻一起努力, 能想辦法吧日子過好不是？

“就算貧下中農成分好, 媽你做的也不對！現在講究男女平等，反對封建包辦婚姻, 所以您這樣可不行！”蒙爸說道，這懟到一半沒法接著懟人可真憋屈，蒙爸只能換個角度說封建婚姻。

“屁個包辦婚姻，那都是新中國之前男人為了換老婆說出來的！”李老太太直接不屑道。

蒙爸頓時啞然，雖然反對封建包辦婚姻的提出不是這個目的，但是結果證明了，確實是老太太說的這樣，蒙爸只能繼續回到原本的問題：“那您就能為了錢把閨女嫁給那種窮苦人家？”

“我怎麽了？”李老太太絲毫不覺得自己不對，反而覺得自己對閨女已經不錯了：“你爹死得早，但是那三個丫頭片子從小都有飯吃，沒餓成面黃肌瘦的看著好生養才可能拿一大筆聘禮不是？那時候國內還打仗，我把她們養那麽大多不容易？你問問我們村裏，哪個像我這樣對女兒這麽好的？人家家裏的閨女不是被扔了就是被餓死了，她們活那麽大是誰的功勞？”

聽到老太太這話，蒙爸和蒙媽對視一眼，不由都軟化了態度。雖然老太太類似賣女兒拿聘禮的舉動不對，但是在戰亂的背景之下，對於她沒有遺棄嬰兒、沒有讓閨女餓死的行為是值得肯定的。

戰亂年代做到那個地步，誰都不能說李老太太做的不好，在李老太太稍微做了一點好事的情況下，蒙爸這個身體更沒有辦法特別理直氣壯地反駁李老太太，畢竟不管如何，李老太太都是對蒙爸這個身體有著生恩養恩的人，她千不好萬不好，對自己的兒子都是好的。

“您既然都對閨女好了，為啥不再好一點？”蒙爸表示不能理解：“您要是把閨女嫁給家境不錯的人，到時候您也可以多走動一下，她們有什麽吃的穿的總要孝敬您不是？這樣細水長流，比您一錘子買賣好吧？”蒙爸試圖代入李老太太的思路說服她。

“屁的細水長流嘞！”李老太太立馬吐了口唾沫：“那幾個討債的丫頭片子每次過年回來，什麽東西都不帶，就帶著幾個孩子，過來老娘這裏蹭吃蹭喝！氣得老娘直接把他們趕出去了！特別是老大，帶個病癆鬼丈夫也好意思出門！萬一傳染了我的乖孫怎麽辦？”

蒙媽一直盯著李老太太吐在房間地上的痰，潔癖發作恨不得馬上清理幹凈。為了轉移註意力，蒙媽琢磨了一下李老太太的說法，頓時想到難不成老太太把大女兒嫁給了一個身體不好的人？蒙媽心想，這李老太太真是有辦法讓人剛剛有一點的好感消失無蹤啊。

“娘，您想想，當年要是我姥姥姥爺把你嫁給那種窮苦人家，你還能像現在過得這樣好？”蒙爸試著扭轉李老太太的觀念。

“怎麽不能？你姥姥不就把我嫁給了你爹這個短命鬼？我過得好完全是因為我兒子們厲害孝順，和你姥姥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李老太太對於蒙爸說的並不讚同。

“那您明知道被親娘賣了是什麽感覺，您還這麽對自己女兒？”蒙爸感覺不能理解李老太太的腦回路。

“我是嫁，可不是賣！”李老太太一邊強調一邊白眼快翻到天上了：“要不是她們三個的聘禮，你大哥能當上記分員？你能有錢讀書讀到高中然後當工人？你弟弟能讀到初中去當兵？你讀書的時候不說老娘我不對，現在想起來說了？我告訴你，晚了！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家裏那幾個賠錢貨，你把工人職位交給你幾個姐姐家的孩子啊？你有本事拿到三個以上的工人職位嗎？拿到了你舍得不給自己孩子給那幾個賠錢貨家的孩子嗎？”

蒙爸蒙媽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蒙爸這個身體還欠了這麽多人情債？這麽一想，蒙爸蒙媽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當天蒙爸蒙媽就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爸媽你們這是幹啥？”李愛華中午放學一回來，就看到蒙爸蒙媽在往一個大包裏面塞東西，不由奇怪問道：“你們要出遠門嗎？”

“我們去看看你幾個姑姑。”蒙媽對著李愛華說道：“正好你們明天學校不上課，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去看看。”

“不年不節的，怎麽想起來去看姑姑了？”李愛華小姑娘很是疑惑。

蒙爸蒙媽不好說是想幫蒙爸這個身體的原主還債，沒回答小姑娘的問題，只是笑了笑對李愛華道：“明天記得早點起床，去你三個姑姑家裏可不近！”

李愛華見在蒙爸蒙媽這裏打聽不出來什麽，轉頭就和蒙萌打聽，然而蒙萌以自己也不知道糊弄了過去。

於是，蒙爸蒙媽第二天天蒙蒙亮，兩人將幾個孩子一大早從被窩裏挖了出來的時候，除了蒙萌之外的三個孩子還不知道為啥要這麽一大早去姑姑們家裏。

“有什麽好去的？”人老覺少的李老太太一邊給兩個孫子碗裏夾炒雞蛋，一邊嘟囔道。

“娘你就別管了，你今天就在家裏好好休息，我帶著孩子們過去一趟，也不費什麽事！”蒙爸已經做了決定，可不會因為李老太太嘟囔兩句就改變。

“我一個人在家裏有什麽好待的？你們都走了，這兩天都不在！我幹脆也順路回老大家算了！”李老太太不甘地說。

“奶奶，我們應該不算順路吧？”李愛軍想了想問道。

“順一段路！又不是說全程都順。”李老太太看了眼憨憨的孫子，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在。

李老太太這麽說，蒙爸自然不會反對，李老太太這人壞不算頂壞，蠢也不算頂蠢，要是你和她鬥吧，她又有可能會把你拉到和她同一個水平並且利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這下走了更好，人不在自己在城裏才好動作，李愛國和李愛軍兩個十幾歲的小崽子也沒人撐腰。這麽想著，蒙爸從屋裏又拿了點東西打算給李老太太帶回去，便招呼大家出發。

一行人走了三個小時，路上蒙爸蒙媽招呼蒙萌和李愛華歇個腳，讓李愛國和李愛軍先花一點時間去岔路口送李老太太回去。

李老太太臨走前還嘟囔，這時候就看出來兒子比丫頭片子好用多了，丫頭片子連遠路都走不下來！

歇息的一家四口人默契的忽略了李老太太的嘟囔。

幸好李愛國和李愛軍成長在這個環境，小時候甚至經歷過饑荒，本身也沒多被嬌慣，送李老太太來回幾十分鐘的事情，兩個人也沒有推辭，直接陪李老太太走了一趟。

等一家六口人達到最近的孩子大姑家的時候，累得最厲害的反而是蒙爸蒙媽和蒙萌，那是一種身體沒怎麽累，但是心理反應說應該累了的感覺。

於是，去大姑家敲門喊人的差事落到了李愛華這個小姑娘的身上。

“大姑！大姑！大姑你在家嗎？”李愛華站在李大姑家院子門前敲門喊道。

“來了！”裏面傳來嘹亮的女聲，李大姑一開門，就看到幾個孩子和自己弟弟，不由奇道：“稀客啊！你們怎麽過來了？”

說完，李大姑看一群人站在門口也不像樣子，側過身將幾個孩子往裏面讓。

幾個孩子一進入，就感受到了屋子裏的盛況，就連蒙爸蒙媽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掛的滿滿的玉米，這整潔的磚瓦房，是李老太太說的窮的要死的樣子嗎？

“好好的，你們怎麽過來了？”李大姑繼續問了一遍弟弟。

“我們來看看你和孩子其他兩個姑姑，這是給你帶的東西。”說著蒙爸將一個小包裹拿了出來。

看李大姑的樣子，蒙爸覺得這兩人應該是姐弟關系，但是也不排除因為李大姑生活艱辛所以過的更老，是故蒙爸也不敢隨便稱呼李大姑姐姐。

“來就來了，還這麽客氣？”李大姑打開了蒙爸的包裹，看到是村裏難得一見的臉盆、搪瓷杯和布料啥的，不由開心了不少。

“好長時間沒看你們了，帶點村裏難買的東西不是應該的，怎麽能算客氣呢？”蒙爸回答道。

聽到這話，李大姑看蒙爸順眼了很多，立馬放開嗓門喊：“滿倉！滿倉！”

“哎，娘！喊我啥事？”一個小塔一樣的壯漢子跑過來問道。

“你二舅舅他們一家過來了，你去山上抓點野雞兔子啥的回來添個菜！”因為看蒙爸順眼了，李大姑也願意使喚自己兒子去弄點肉回來。

“好勒！”壯漢子應了一聲，回身去自己房間拿了打獵的工具就打算往山上去。

“這山上有野雞兔子？能夠隨便吃嗎？”李愛軍的眼神立馬亮了。

“有！多得很！大家都隨便吃！”李大姑肯定地說道：“饑荒的時候被抓的差不多了，大家有好幾年沒管它們，沒想到這野雞和兔子是真能生，是一窩一窩的長，沒兩年就漫山遍野都是了，隊裏人想吃肉了上山轉一圈就行！你要是想看看，我讓你表哥帶你去山上逛一逛？”

李愛軍頓時期盼的看向蒙爸蒙媽。

“你要是想去，就跟著過去！別麻煩你表哥就行！”蒙爸回憶了一下自己進村前看到的山，雖然連綿但是都是小山坳，想來沒什麽大型猛獸，於是一揮手就準了李愛軍的想法。

“爸媽，我也跟著去看看。”眼看著李愛軍一出門，李愛國也立馬撂下一句話跟上了。

李愛華頓時也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愛華也想去嗎？想去的話就一起過去唄？”李大姑說道。

“想去就去吧！”看到李愛華那個表情，蒙媽覺得，剛上初中的孩子好奇心強很正常，於是也開口對李愛華道。

李愛華趕緊出門追趕表哥和哥哥們，蒙爸蒙媽在房子裏都能聽到院子外面傳來李愛華的聲音：“表哥！哥！等等我！我也要一道！”

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李愛軍的抱怨聲：“丫頭片子湊什麽熱鬧，那山上是你一個女孩子能去的嗎？遇到猛獸怎麽辦？”

幾人越走越遠，但是嗓門和身材一樣大的李大姑家兒子的聲音還能清晰可聞：“這些小山坡上面除了蛇之外就沒其他的危險，你們註意點腳下就行！”

側耳聽著幾個孩子走遠，蒙媽才不好意思對著李大姑道：“孩子大姑，孩子們沒看過打獵，好奇心強，真是麻煩你了。”

“這有啥！”李大姑並不在意讓兒子帶著幾人打獵的事情，反而提出了自己困擾的疑惑：“這無事不登三寶殿，不年不節的，你們過來看我幹啥？”

蒙爸和蒙媽對視一眼，知道蒙爸平時和這個姐妹應該不算親近，這沒事上門人家覺得奇怪，還要找個理由才行。

這麽想著，蒙媽想，幹脆和李大姑說一下孩子下鄉的事情，說是來取取經讓孩子去哪裏好不就成了？於是蒙媽道：“孩子大姑，這不是主席號召知識青年下鄉嗎？我家的孩子最少也要下去一兩個，所以想來和你打聽打聽，這把孩子安排在哪種地方的村裏會過的比較好？”

“是我侄女要下鄉？”李大姑看了眼沒出門的蒙萌，心裏有點可惜，白白凈凈的小姑娘就要下鄉吃苦了，真是前世不修，投胎沒看準了投啊。

“不是，是你侄子。”蒙媽解釋了一句：“這閨女下鄉比兒子下鄉可要操心的多，我們打算把兩個閨女都留在身邊。”

“啥？你們讓我兩個侄子下鄉？娘她知道你們要這麽對她金孫不？”李大姑頗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

“娘她知道了，還過來跟我們吵鬧了好久。”蒙媽發揮演技，裝作一臉尷尬的回答道。

“就只是吵鬧了？她沒拿巴掌呼死你們？難道她最近開始修身養性了不成？”李大姑驚訝地毫不掩飾：“這不應該啊？！”

“呃……”蒙爸蒙媽這才知道，在李大姑眼裏，李老太太的戰鬥力居然這麽強？感情之前一哭二鬧都是修身養性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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